8月15日清晨,杨震和季洁驱车赶到了市郊区的墓园。这些年来,他们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,但从没想到,激烈的枪声能在白羚的安息之地响起。
两人刚到墓园林区,就听到了远处的阵阵枪声。杨震向妻子打了个手势,两人就握紧手枪,压低身子,从左右抄了过去。但还没走出20米,杨震眼睛的余光就瞥到树丛后面有人影晃动。他冲季洁喊了一声:“隐蔽!”紧接着,就听见“嗤”的一声,一道火龙划过低空,扑向季洁的位置。
“轰隆!”那道火龙冒着白烟,撞击地面,发生了猛烈的爆炸。烟雾和尘土随着火球腾空而起,空气中尽是爆炸产生的硝烟味儿。
“季洁!”杨震眼睛都红了,顾不上偷袭者射来的子弹,向季洁那边跑去,“季洁,回话,怎么样?”
“咳咳!我没事儿!”季洁一边呛着咳嗽,一边从躲藏的石堆后面冲杨震摆摆手。方才,要没有杨震的预先提醒,季洁可真就要光荣了。
杨震几步跑到季洁身边:“你没事儿吧?有哪儿受伤没有?”
季洁说道:“还行,没受到直接爆炸伤害。我说,这帮孙子可太狠了,居然用上了火箭筒!
杨震一边举枪还击,一边回应道:“是啊,为了对付我们两个人,用上了美国的M72型单兵火箭筒。而且,似乎这帮孙子早有预谋,都在这儿等着我们呢。”
季洁从另一边举枪射击:“杨震,我跟你说,我们低估这帮家伙了,看来,他们把念洁骗过来的目的,是想要我们的这两条命啊!
季洁的判断是正确的。皮诺斯根据上面的指令,墓园行动最大的目标,就是干掉杨震和季洁。为此,他安排了八名意大利人,携带着自动武器和火箭筒。对只有两把手枪的杨震和季洁来说,这也许是他俩从警30年来最大的危机!
清晨,分局刑侦支队大楼里。被市局赵局长骂出办公室的丁箭、陶非等人闷在大办公室里,焦躁地来回转圈。虽然他们从赵局那知道,市局李副局长指挥特警已经控制了案发地,但这次情况十分特殊,关系着杨震、季洁、念洁和艾丽莎四人的生死存亡,加之又是“8·15”这个对老六组而言如同梦魇般的日子,丁箭他们怎么能安下心来!
就在陶非他们左右为难的时候,办公室的门开了,孟佳走了进来。孟儿的伤势还没有痊愈,脸上也稍显苍白。女探长的肩头和手上还缠着绷带。孟佳从医院赶到分局,进屋看了看丁箭他们,嘴唇一抿,一句话没说,就打开自己的储物柜,开始把防弹背心、枪套、战术手电、弹夹包、手枪都装备好。由于督查不熟悉六组情况,孟佳刚才不在,因此她的装备没人来收缴。
“佳佳,你怎么来了?你这伤不在医院治疗,怎么……?”王勇看见爱妻这样,心知气氛不对,孟儿这是生气了啊?他过去拉住孟佳,“你来干什么?”
孟佳甩了丈夫一眼,依旧没说话,穿好防弹衣,用力甩开王勇的手,就朝门口走去。
“孟佳!”“孟儿!”陶非、丁箭、大斌连忙追到门口,把孟佳拦着。门口的督查也阻挡了孟佳的去路。女探长哼了一声,斜坐到门口,一言不发,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痕。无论王勇怎么问,孟佳也不说一句话。
“孟儿,你别这样,你这样……不是要我们大伙儿为难嘛!”陶非苦口婆心地来劝,也丝毫不起作用。
看着孟佳这样,王勇首先忍不住了。这位以枪法、散打格斗闻名全局的组长狠狠顿了下脚,转身打开储物柜,抓起出勤装备就开始往身上套。与此同时,周志斌、李少成、张静等六组的警官也纷纷打开储物柜,搬出出勤装备,一句话都不说,就准备往外闯。
“大斌子,王勇,给我站住,你们真想翻天啊?”丁箭、陶非、佟林拦着众人,“你们真想被停职,六组被解散?而且,你们现在都没枪支武器,过去了又能怎样?!”
王勇喘着粗气:“丁哥,佟哥,这和你们、和陶队都没关系。赵局要问起来,你就说是六组和底下的警员擅自行动就行了!要让我们眼睁睁在这里等着,办不到!”
佟林拉着王勇:“王勇,你们冷静点好不好!就算你们这样闯出去,没有武器,你们怎么去救季洁!啊?”
周志斌说道:“没有枪就打不了仗了?枪是死的,人可是活的!”
陶非说道:“别高估自己,我们将要面对的是欧洲职业罪犯,不是那种国内用手铐就能抓回来的土鳖罪犯!”
丁箭用身体堵住办公室的大门:“你们都给我冷静点!不行,我不能允许你们赤手空拳去冒险!都给我坐回去!这是命令!”
然而,六组的警员们哪里肯坐回去?就在大家在大办公室里争吵不下的时候,走廊里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大家十分熟悉、但又是久违了的声音。
“哟呵,多半会儿没来局里,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,这人都上哪儿去了这?”
这是郑一民的声音。
一大清早,老郑突然来到了分局,这可让丁箭他们有些吃惊。谁都知道,这老郑自打退休后,那是滋润得很啊。当年退休的时候,老郑本来是正局级,但由于他警龄长、立功次数多,尤其是带出了“重案六组”这个享誉全国的精英探组,所以上头特例,给老郑提了一级,让他退休享受副厅级待遇。这不,女儿有出息进了警队,退休工资也上去了,老郑也就没原来那么抠门儿了,经常出来吃吃饭,看看中超比赛、找老战友喝喝茶什么的,一天到晚非常的逍遥自在。当然,这人也就更加发福了,以至于念洁直到今天,还习惯地叫老郑“胖叔叔”呢。
一大早,郑一民穿着衬衣长裤,端着他那只三十年不离手的小茶壶,走进来分局刑侦支队大楼。老郑头发白了不少,但还是那样儿,没怎么大变,依旧精神头儿十足。
门外站岗的两名青年督查看到老郑,连忙敬礼:“郑厅长,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?”
老郑摆摆手:“别别,我这都退下来了,别叫厅长,叫我老郑吧。我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,怎么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?支队的人都哪儿去了?”
督查组组长老姜也听到郑一民的声音了,他连忙停下对陶非的问话,出来拦着老郑,把经过一说,并强调这是赵局长亲自督办的案子。
老郑听了,火冒三丈:“这帮小的,真是太不像话了!怎么能干出这种重大违纪的事情!杨震和季洁也是,越干警察越不会干,连这种低级错误都犯,让我说他们什么好!该,是该好好教训他们,要不然,还不把我那时候的好名声都丢尽了!搞得什么名堂!不行,我得进去狠狠骂骂他们!”
老姜连忙拦住他:“算了吧,老大哥,我知道你是恨铁不成钢,但你就别在这儿给我们加压力了,让我们督查组来处理吧,好不好?”
老郑把头摇得像巴浪鼓:“不行,我非得说他们两句不可!老姜,不难为你,就耽误你5分钟时间,行不行?”
“这……,好吧。”老姜一想,老郑早已退休,近期也没有和杨震季洁在一起,不存在回避的问题,所以就答应了。
门口站岗的两名督查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。郑一民端着小茶壶走进屋内。一霎那间,老郑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,回到了那个与战友们一起战斗的火热岁月。他看到,丁箭、陶非、佟林、王勇、大斌、孟佳、田蕊、李少成……一位位熟悉的战友已经穿好了出勤装备,系好了武装带,就好像一等自己下令,就要马上出动似的……。
老郑的眼角湿润了。他明白大家担心杨震、季洁和念洁的感受,他也是因为杨震给他打了电话,才专门赶到分局的。
丁箭、陶非他们都发现了老郑,大家纷纷喊道:“老郑!局长!……”,但都在纳闷,老郑来这儿干什么?
郑一民把茶壶放下,咳了两声,开始训话:“你看看你们,啊,你看看你们这样,让我说你们什么好!你们干这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,怎么会犯这种重大的违纪错误!季洁也是,当了妈之后就改变了原则,怎么搞的嘛这是!真给我丢脸!这还像话不!”
老郑背对门外,脸冲着丁箭他们,嘴上说得火气十足,脸上却一副古怪的表情,连连向陶非他们打眼色。
“你们这样,怎么对得起六组这么多年的成绩?怎么对得起那些牺牲的战友?气死我了!”郑一民骂起来挥手动拳的,连跺脚带拍桌子。突然,一挥手,一个小纸团从老郑手上滑出来,滚落到丁箭脚下。丁箭连忙用脚踩住。由于办公室里挤的人多,老姜他们并没有发觉。
趁着老郑在那表演,丁箭在人群中偷偷弯腰捡起纸团,打开一看,上面是老郑的字迹:“杨震打电话让我过来,我配合你们离开分局。”看完,丁箭把纸条传给了陶非。
那一边,老郑越骂越上火:“……弄成现在这样,我都替你们脸红!你说说你们,嗯,丁箭,陶非,你们真要气死我才甘心吗?明知道我身体不好,三高,非得气死我你们才称心是吧?你们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到了极点!你们,你们这……哎哟,哎哟哟!”
老郑突然杀猪似的一叫,老姜和两位督查被吓了一跳。老郑哀嚎着,眼看就往后倒,老姜连忙扶住他:“老大哥,老郑,怎么了这是,嗯?”
“哎哟,呼哧……呼哧,不行,我这心脏病、高血压又犯了,哎哟,这帮家伙,真气死我了!哎哟,不行,我这……我这……不行了这……”
眼看着老郑在那儿翻白眼,老姜可吓坏了:“老郑,你可要挺住,你说你,唉!快,帮我叫救护车去!小秦你们帮我扶着老郑出去,快!”
可也是,就老郑那体重,没三四个人能抬得动么?
这样一来,老姜和四名督查抬着老郑出去,还有一位督查去打电话叫救护车,留下来看守这个办公室的就只有一位督查了。
丁箭一看机会来了,向大伙儿一招手:“不怕丢官的,跟我来!”说时迟那时快,一大群人猛地冲出大办公室,就朝枪械室跑去。剩下的那名督查怎么可能拦得住王勇他们?
枪械室前面也有一名督查站岗,但他怎么能拦住王勇和陶非等人?老姜又不在,急得那小伙子猛打电话,可又打不通——谁叫老姜不关信号屏蔽器的?
枪械室里,支队的枪械管理员早就把枪支准备好了。那名头发已微白的老警员冲丁箭一笑:“丁局,这下我也成共犯了不是?”
丁箭笑笑:“老孙,放心,有我顶着,还轮不到你受罚。”
陶非抄起微冲:“老孙,要受罚还有我,你就说我这个支队长强迫你拿枪的,我这职不还没撤嘛!”
王勇、周志斌、田蕊、李少成等人纷纷拿起武器,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检查**。顿时,枪械室里一片上弹夹、拉枪栓的“咔咔”声。这种时候,大家一点都没想其它事情,他们唯一想到的,就是赶到杨震和季洁、念洁的身边。
丁箭看看差不多了,“刷”得推上枪膛:“同志们,出动!”
陶非等人异口同声:“是!”
警车发动、警灯响起、警笛长鸣。分局大院内,支队的警车闪动着警灯、鸣着警笛,一辆接一辆开出分局大门。这,才是丁箭、陶非他们所熟悉的、二十年如一日充满危险和责任的生活,这才是他们佩戴着警衔的——风雨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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